上老山

老山主峰和“老山军魂”雕像。

　　2019年9月22日，我和夫人利用休假上了老山，以了却我心中的那份挂念，并带去一个广西边防老兵对捍卫和守卫老山的战友的崇敬和怀念。

　　老山位于云南省文山壮族苗族自治州麻栗坡县天保镇驻地船头村以西中越边界骑线点上，主峰海拔1422.2米，是云南到越南西北边境重镇河江市的咽喉要道，战略位置十分重要。

　　从麻栗坡县城到老山主峰是53公里的盘山公路，尽管我们有良好减震性能的坐骑，也丝毫抵挡不住九曲十八弯的颠簸，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十多年没有晕过车的夫人忍不住下车吐了两次。由此可想当年攻打老山的艰难和惨烈程度。到了驻守连队门口，壁照上刻的“戍边模范连”五个大字和“中央军委，一九九○年二月”落款映入眼帘，顿时让我肃然起敬。赵文玄指导员带着两个排长和军医在大门口热情地迎接我们。

　　我们先开车到“老山军魂”雕像广场参观。这个广场原来也是山峰，在老山战役中被炮火炸降了两米多，战后被平整成了广场。一座“老山军魂”雕像屹立在广场前，雕像以老山主攻团突击队队长、118团5连副连长张大权为原形塑造。1984年4月28日，在夺取制高点时，遭到敌方强大火力阻击，部队伤亡很大。突击队长张大权身上已有三处重伤，他把被子弹打穿腹部而流出体外的肠子盘起来，坚持指挥剩下的20多名战士向制高点冲锋，自己毙敌4名，第一个攻上老山主峰并将军旗插上老山主峰，被暗堡敌人一梭子弹击中头部和右大腿，壮烈牺牲。被中央军委追授“战斗英雄”荣誉称号。

　　我们在张大权烈士的雕像前，把从麻栗坡县城买来的香烛和鞭炮点燃，虔诚地三鞠躬，以此表达对英雄的敬仰之情。

　　雕像后面是立着“老山主峰”四个红色大字的平房，应该是当年的防炮洞，如今已用作老山战斗展览馆。不大的屋子里，把老山战役的战斗经过、战斗英雄事迹和各级领导的视察关怀，用文字、图片和部分实物做了一个简要的展示。这里已被列入爱国主义教育基地，也是文山州老山干部学院现场教学点，每年接待军地参观学习30多万人。

　　老山战役，是1979年边境自卫还击作战后，边境拨点作战中规模最大、用兵最多、历时最长、影响最深远的系列战役，也是战斗最惨烈、伤亡人数最多的战役。此时此刻，我深深怀念为这片土地献出青春和生命的战友们。

　　穿过展览馆，沿着象征着争夺主峰牺牲将士人数的223级台阶拾级而上，再走过用红色大理石铺成的寓意血染老山主峰的小道，来到主峰纪念碑前。碑上镌刻的“老山精神万岁”几个大字，是前国防部长张爱萍将军1987年视察老山时的题词。碑的基座周长19.84米，纪念碑宽4.28米，高7.12米，分别代表着1984年4月28日我军收复老山以及同年7月12日挫败越方最大规模的一次反扑。主峰碑体由三把利剑重叠而成，代表着1984年我三军将士收复了老山、者阴山和八里河东山三个地区。

　　主峰有一哨所，山顶建起了一个可以360度通视的观察所。当天万里无云，可以一览整个老山全貌，连绵起伏的山峰，陡峭的崖壁，茂密的植被，这一重要的军事要点，确实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难怪当年越南军队夸下海口，“即使是5个师打一年，也打不下老山！”但他们忘了，他们的对手是曾经帮助他们打败过世界头号军事强国的中国军队。

　　在观察哨，赵指导员结合地形简要介绍了老山战役的情况，还告诉我，在边境勘界立碑时，围绕老山争议地区，特别是主峰的归属问题，中越双方进行了兵不血刃的“殊死搏斗”，最终老山主峰包括其周围7700平方米范围划归我方。

　　在主峰碑旁边，有一块孙毅老将军题写的“理解万岁”的石碑，还有一块反映老山精神核心“艰苦奋斗，无私奉献”的石碑镶嵌在堑壕的墙上。1985年5月，共青团中央和总政组织部组织“保边疆献青春”演讲报告团，在与北京师范大学师生座谈中，大学毕业后入伍、经过军校一年训练直接上战场的报告团成员、三等功臣刘勇，感到当代大学生需要被理解，更需要学会理解。报告后他在一名同学的签名本上写下“理解万岁”几个字。随着报告团的全国巡讲，“理解万岁”架起了军地青年深刻理解和沟通的桥梁，也成为改革开放以来最响亮的口号。1990年，百岁将军孙毅挥毫“理解万岁”赠送给刘勇，不同时代的两代军人，共同用青春和热血诠释和理解着军人的牺牲和奉献。以爱国主义和革命英雄主义为核心的“艰苦奋斗、无私奉献”的老山精神，和“为人民甘愿吃亏、乐于吃苦、勇于献身”的法卡山精神等一起，永远铭刻在民族的丰碑上。

　　离开主峰，经过一段有许多猫耳洞的堑壕，看到“甘洒热血守边疆，誓与阵地共存亡”“一人辛苦万人甜，一家不圆万家圆”“大洞小洞猫耳洞洞洞藏龙卧虎，步枪机枪冲锋枪枪枪怒火满膛”等充满革命英雄主义和浪漫主义的对联，让我仿佛又回到当年边防战斗的青春岁月。

　　下到“老山军魂”雕像广场。广场一侧是依山而立的“军歌石林”，每一块石碑雕刻着一首军歌，《再见吧妈妈》《血染的风采》《小草》《我爱老山兰》《十五的月亮》《望星空》《热血颂》《两地书 母子情》等都是当年风靡全国的红色歌曲。1985年春节联欢晚会上，失去双眼、戴着墨镜的战斗英雄史光柱唱的《小草》，和失去一条腿、坐着轮椅的大学生排长、一等功臣徐良唱的《血染的风采》，曾让亿万华夏儿女泪湿衣襟热血沸腾。我仿佛听到，一群艺术家永不停歇地演唱着这些歌曲，和长眠这里的战友们一起祝福祖国、思念亲人、怀念战友，歌唱战斗的青春。也提醒每一个到这里的人：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只不过是有无数军人们在为你牺牲奉献。

　　“首长，请喝一杯老山茶！”一名战士端来一杯清茶。赵指导员介绍，老山山高林密雾大湿气重，有三分之一的天气是云雾缭绕，终年泉水不断，因此这里的茶有种特别的味道，到老山的人都要来一碗“老山茶”，除了解渴去乏，也是从茶香里寻找“老山精神”。我端起冒着热气的老山茶细细品味，碧绿清亮的汤，入口苦涩，含一会清香，吞进去后久久回甘，这不正是先苦后甘、苦中有乐的老山精神吗？

　　不觉天近暮色，已是连队开饭时间，我们请求在连队与官兵共进晚餐。赵指导员临时调整把我们安排到连部桌，六菜一汤的伙食，大家吃得津津有味。临走时，我交给连长1000元钱算是伙食费，连长不肯要，推了半天，我怕他们为难，就说，这算是一个守卫法卡山的老兵给守卫老山的战友们的一点心意，给大家买几只鸡加个菜。说完，我强行关上车门离开了。天已变暗，车下到书写着“不忘昨天干好今天展望明天，热爱老山建设老山守卫老山”标语和“祖国知道我”横批的连队拱门前，我停车专门留了影。晚上住在原老山边防团团部，现在的麻栗坡会谈会晤站。

　　第二天早餐后，在会谈会晤站同志的引导下，我们来到麻栗坡烈士陵园进行祭拜。陵园依山而上，形状犹如一面飘扬的红旗，埋葬着在扣林山、老山、八里河东山等战斗中牺牲的960位烈士，昭示着英雄的战士永远集合在军旗下，随时准备前赴后继，为共和国旗帜增添中国军人血染的风采。在庄严肃穆的气氛中，我们夫妇以广西边防老兵的名义敬献花圈，默哀，鞠躬，敬酒，点烛，上香，并到英雄台逐一敬香，还专程找到习主席赞扬过的王建川烈士和《妈妈，我等了您二十年》这张照片的主角赵占英烈士的墓碑前敬了香，以表达深深的哀思。然后，到老山战役纪念馆参观。大量的图片、实物和文字翔实再现了那场战斗的血雨腥风。

　　匆匆老山行，永铸铁血魂；同为守边人，无悔献青春。

　　【责任编辑：刘子扬】